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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性格随笔:扬州——妩媚的歌伎(政治部 赵锐)
(发稿时间:2014年03月14日)
 
 

     

  

  说到扬州,我们可以想到很多,李白笔下自有千古名句,“故人西辞黄鹤楼,烟花三月下扬州”。说的是送别朋友孟浩然的场景,可以想见,老孟向往柔情似水的扬州气韵,阳春三月烟花如海他要去游历扬州,只见浩浩荡荡的长江自向天际奔流,一叶孤舟远远地消失在碧空尽头,映衬出李白的不舍与感怀。美丽、萧瑟、淡淡的伤感,遥望长江浩瀚的烟波,似乎那一切是那么的真实,那么的唯美。

  当然,书中的扬州更多的带给我们的是妩媚,宛如一个饱经世事,看淡恩怨情仇,却又难以割舍凡尘俗世的儿女情长,内心矛盾,伤怀的神情中却又透出世俗的妩媚与娇柔的歌伎一般。明明有距离,却又似曾相见;同是天涯沦落,但不可敞开心扉。

  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。

  回顾历史,隋炀帝迷恋江南的声色,自然也就有了皮日休笔下“若无水殿龙舟事,共禹论功不教多”的历史教训;乾隆皇帝流连广陵的春意,也就成就了民间关于乾隆皇帝下江南的稗官野史,成为几百年来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。对别人家的私事有着极强的窥私欲,并发散、传播,国人大多如此吧。

  携几个友人,长途跋涉,选在春光明媚的阳春三月,亲身游历这往日只能从书中读到的温婉,体味那植入扬州城市百年精髓的妩媚气韵,宛如将一名绝色的歌伎揽入怀中,并不是如常人所想象的酒色之徒,实是想效仿文人骚客的千古风流。

  如文所表,扬州有着温柔恬静的性格。这一点符合江南的地域性格,宛如封建礼教塑造出来的绝色女子,不敢多看你一眼,却又希望你一直看着她。扬州和苏州虽同为旧时烟雨温柔之地,但两地却不雷同。比较苏州,扬州在温婉的背后多了一丝尘世的浮华,少了一份出世的洒脱;多了一份人为的造作,却少了一份天然的真实。柔柔的,眼光迷离,表面不张扬,但心里却动起了各种心思。

  这样的体验源自我游览的扬州园林,区别于苏州园林,它的水榭并不多,反而注重亭台的装裱。除了在个园的一些地方以独有的竹子进行装饰外,很多地方的植被大多种类繁多,似乎繁花似锦,欣欣向荣,虽不杂乱无章,但又凸显流于外表的浮华。大院的砖墙和院落的外壁不效仿精致的雕工,深灰的色调颇有些秦晋建筑的味道,起初我为在这烟雨飘摇的吴侬之地看到此等刚烈建筑而欣喜,赞叹扬州的不流于世俗,奈何一进到院落房屋内,严谨的传统布局和奢华的内饰却映入眼帘,和外表的刚烈、超脱形成鲜明的对比,其用料之考究,做工之精细较其它城市的园林有过之而无不及,加之此时耳畔传来导游的讲解,她用自豪、甚至有些吹嘘的语气重复着那每天都要讲上好几遍的台词,诸如什么“园林主人豢养千名戏子”、“家宴一掷千金”一类,这才使我想起这些园林的主人大多是富甲一方的盐商。非是我看不起盐商,其中当然也不乏饱读诗书的知识分子,但其中个别就如同暴发户一样,腰缠万贯之后也就迷失了自我,我们熟知的“扬州瘦马”不正是他们变态需求的产物吗。此时再回头看眼前的园林,方知先前的刚烈、不俗、超脱、温婉都是人为,里面的奢华、严谨、刻板、娇柔或许才是真实。

  必须说的是,这里没有丝毫贬低扬州的意思,更不是贬低扬州的城市性格。正如前文所言,任何一个城市的性格并非流于表面那么简单,而是由传承千百年的地域特性,历史事件以及先人个性所决定。把这个责任归咎于任何个人或是群体都是不公正的。而这种性格的独特和狭隘又恰恰是一个地方城市性格的灵魂和精髓,本无对错之分,只有迎合、赞赏与否。或许是我的要求太高,我本没有资格过高的要求他人,但换个视角,这种隔阂也并没有影响我去喜爱这座城市,抛开这点,但就城市而言,我还是很欣赏扬州的。

  起码,她妩媚。

 

  扬州充满了古韵,城市不大,老城区就更是显得袖珍,但是就是在这袖珍的古城内,随处可见历史遗迹。扬州人崇古,不忍对这些古物有一丝丝玷污,文昌阁依旧保留着以往的模样,屹立在高楼之中,显得那么的优雅,古朴;石塔寺以石塔冠名,至今这座不宏伟、甚至有些朴素的石塔仍然屹立在扬州市区,扬州人又不忍将其推倒或是丢弃,宁愿选择把本应该笔直修造的文昌路分割成两道,将石塔保留在两道之间。这种崇古的情怀透射出一个信息:扬州也是一座有文化内涵的城市。

  在我看来,扬州有一点和南京是一样的,那就是历史上两个城市都具有悲剧色彩,从悲凉中揭示国人性格弱点,从不忍面对中发人深省。

  在游人面前谈论历史上的“扬州十日”,他们大多不知道这指的是什么,引得自己不免有些失落;而当他们得知这是什么的时候,又把不解的目光射向了我。或许此时他们眼中的我有些“替古人担忧” 的意味。回望那段满目疮痍的历史,多铎在扬州失陷的第五日就下令“封刀”,所谓的“扬州十日”在很大程度上存在汉人屠杀汉人并乘机劫掠的可能,这里面有前明溃兵、有汉人寇匪、也有想乘乱大发一笔横财的流氓无赖。

  另一段记载更是耐人寻味。在旗人一路南下的过程中,他们劫掠的大量汉女也成为了满洲贵族的养妾。这些已经成了养妾的汉女在得知“主人们”又抓到大量扬州士绅的女眷时,竟然表现得异常兴高采烈,争先恐后地去哄抢士绅女眷身上的金银首饰,全然不顾大家同是汉人……

  当然,这一切与扬州无关,但是却给我的扬州之行划上了有几分伤怀的句点。

  “历史没有喜剧,只有悲剧”,《明朝那些事儿》的作者“当年明月”如是说。

  就连今天的扬州人也并不知道,如今在东三省仍有很多人口音中略带着吴侬软语腔调。也许那正是“扬州十日”后被流放宁古塔的汉族后裔,他们承载了关于扬州的另一段历史。